來源:人民網(wǎng)——《大地》
本文摘要:在譯后記中,庫恩寫道:“《紅樓夢》這個名字就像一座陌生的巍峨山峰,從幻想中的藍色遠方升起,它如今進入了歐洲人的精神視野。引人入勝但又令人畏懼。人們對無法戰(zhàn)勝的山間裂縫和懸崖峭壁竊竊私議。一部巨大的小說怪物!一百多個(實際出現(xiàn)的人物有700多個)人物!充滿神秘恐懼感的行家們都在細聲商量,誰敢去啃這部著作呢?”
11月23日,大翻譯家楊憲益先生在北京逝世,終年95歲。楊先生被譽為“幾乎翻譯了整個中國的人”,其重要貢獻之一,就是和夫人戴乃迭(1919—1999)合作翻譯出版了古典名著《紅樓夢》的英文全譯本。
眾所周知,《紅樓夢》內涵博大精深,是一本很難翻譯的書。然而,《紅樓夢》在海外的譯介卻一直沒有中斷,不斷有新譯本出現(xiàn)。據(jù)中國紅學會副會長、中國藝術研究院胡文彬研究員介紹,從語種上看,《紅樓夢》譯本目前已涉及英、法、日、韓、俄、德等20多種不同文字,其中英、日、韓等譯本又包括不同譯者翻譯的多個版本。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,世界上已有上百種不同版本的《紅樓夢》譯本,僅全譯本就有20多種。
楊戴譯本為亭臺樓閣恢復“紅色”
說到《紅樓夢》的英文全譯本,有一個遺憾,就是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中西合璧的譯本,其實在上世紀60年代初期就已經(jīng)開始動手翻譯了,本來完全可以成為第一個《紅樓夢》英譯本的,但由于二人文革蒙冤入獄達4年之久,1972年才被無罪釋放,而1973年,英國教授霍克思的《石頭記》就已經(jīng)出版了第一卷。
楊戴二人忍著喪子的巨大悲痛,重新啟動了《紅樓夢》英文翻譯工作。1978年,終于由外文出版社出版了英文版《紅樓夢》的第一卷。而此時霍克思譯本已風靡英語世界達5年之久,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限制了楊戴譯本的影響力,使得其更多局限于中國內地。在中國乃至國際紅學界許多人士看來,楊戴譯本的譯文嚴謹度更高,尤其是對《紅樓夢》書名的翻譯更為準確;艨怂甲g本的書名是《石頭記》,完全去掉了“紅色”,連“怡紅院”都被他譯成了“House of Green Delight” (怡綠院),而楊戴譯本書名為 “A Dream of Red Mansions ”,其中“Mansion”這個詞讓人找到“樓”感覺,“red mansions”即紅樓,讓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“紅色”涵義得以保留。
牛津教授的《好了歌》
牛津大學教授大衛(wèi)·霍克思(1923—2009)的五卷本《石頭記》(The Story of the Stone),是英語世界第一個《紅樓夢》全譯本;艨怂急救嗽诒本┐髮W專攻中國古典文學,中文功底深厚,能用中文寫舊體詩;艨怂及选都t樓夢》的翻譯當成自己的畢生事業(yè),并為此提前從牛津大學退休。新的全譯本《紅樓夢》1973年作為“企鵝古典叢書”剛一推出,即廣受歡迎,多次再版。1986年出齊五卷本,其譯本語言精確優(yōu)美,備受海內外紅學界和翻譯界褒獎。
他的譯本將《紅樓夢》這部巨作以其本色而同時又是容易理解的方式傳達給了英文讀者。霍克思在序言中談到自己的翻譯原則時說:“我自始至終遵守一個不變的原則:就是把所有一切——甚至雙關語——都譯出來。”霍克思的譯著實現(xiàn)了自己的目標。有學者稱贊其開篇的《好了歌》譯得很到位。如:
Men all know that salvation should be won,/
But with ambition won't have done, have done./
Where are the famous ones of days gone by?/
In grassy graves they lie now, every one.
(世人都曉神仙好,惟有功名忘不了!古今將相在何方?荒冢一堆草沒了。)
“德國賈寶玉”
在德國,杰出的漢學家弗蘭茨·庫恩(1884—1961)于1932年出版了德文版《紅樓夢》。1952年,為表彰其在翻譯中國古典文化方面所作出的巨大貢獻,當時的西德政府曾授予他“總統(tǒng)十字勛章”。人們贊賞他用《紅樓夢》“充實了德語”。
庫恩的譯本在歐洲其他國家產(chǎn)生了廣泛的影響,先后有英、法、意、匈、荷等語種的《紅樓夢》,都是根據(jù)該譯本轉譯的。
在譯后記中,庫恩寫道:“《紅樓夢》這個名字就像一座陌生的巍峨山峰,從幻想中的藍色遠方升起,它如今進入了歐洲人的精神視野。引人入勝但又令人畏懼。人們對無法戰(zhàn)勝的山間裂縫和懸崖峭壁竊竊私議。一部巨大的小說怪物!一百多個(實際出現(xiàn)的人物有700多個)人物!充滿神秘恐懼感的行家們都在細聲商量,誰敢去啃這部著作呢?”
對庫恩來說,《紅樓夢》已經(jīng)融入他的血液,其人生也深受影響。由于癡迷于寶黛的愛情,他終身未娶,并聲稱“不被任何德國女性所影響”,因而有“德國賈寶玉”之稱。
他一生窮愁潦倒,行為乖張,去世時他留下的全部家當僅三箱半書、一箱唱片和半箱舊衣服,似在印證曹雪芹“赤條條來去無牽掛”的人生境界。
西班牙3年譯《紅樓》
早在1998年,筆者曾應邀參加在西班牙駐華使館舉行的一個頒獎儀式——北京大學西語系教授趙振江被西班牙國王胡安·卡洛斯授予“伊莎貝爾女王”騎士勛章,其重要原因之一,就是他把《紅樓夢》譯成了西班牙文。
趙振江告訴筆者,應西班牙格拉納達大學邀請翻譯《紅樓夢》,在西班牙先后整整待了三年半。西班牙方面還派來了詩人何塞·安東尼奧·加西亞·桑切斯協(xié)作翻譯。趙振江說,翻譯《紅樓夢》所遇到的困難,真可謂不勝枚舉。“比如,《紅樓夢》全書有姓名稱謂的人物就有好幾百個,很多人名又有雙關的語義,如何翻譯很棘手。像法語版《紅樓夢》,是把所有的人名都按意思翻譯過來,我覺得這樣不可取,人家會覺得中國人的名字很滑稽,如賈雨村成了‘賈——冒雨的村莊’?紤]再三我們采用了拼音加注釋的方法!奔词惯@樣也還會有問題,如香菱怎么譯?西班牙沒有菱角這種植物,而原來從英文版轉譯的譯稿中,菱角譯成了荸薺,這哪里稱得上是一位楚楚動人的少女的名字?趙振江和何塞商量后,決定將香菱譯成睡蓮并加了一條注釋。
西文版《紅樓夢》第一卷于1988年9月問世。2500冊一個月內就銷售一空,這對一個大學出版社、一個僅4000萬人口的國度,幾乎是史無前例的。三卷本的西語《紅樓夢》目前已經(jīng)全部出齊。趙振江前些日子在北大遇到幾個西班牙人,都表示讀過他翻譯的《紅樓夢》。 |